【喻黄】北至论·共沐琴瑟

过日常双线,放飞自我

喻文州想,自己大抵又是做了厢梦。面前好似真真现出一瞬人影,能见到那面带笑靥,眼波流转,轻唤何名。道士下意识的去应他,声如喃语,舌尖滚字,是怕谁听去的慎谨。他抬手颤巍,十指交扣时才惊觉那人仅仅浮空一把。
烟灰俱散。
——他为何现身于此?
喻文州忽然头闷的厉害,眼前似是聚了什物,凝着昼亮的光。便有人身形一矮,昏了去,只隐隐听闻门搭一若。
 
 
 
 
唯恐梦醒,也没有谁。
恍然有人声起,缥缈如丝,题破恩怨。可即便能再相逢,不若因果,想必也是无悔的——只因他定要寻他,说是执念也罢。
……踟蹰也罢。
 
 
忽有风过。
喻文州猛然坐起,看去尽是满屋昏黄,心下一点自觉可嘲的所盼也终于散的无痕无迹。
莫不是自己与浊明思绪的红尘道士相相所近?
他眉目低垂,便有昏影笼遮,连眼尾那顺水红也能抹去。
 
 
 
  
道士瞥见窗外玉枝白兰时蓦地一顿,想来竟是晚春已至,一年又过。
诗经置于案上,他起身步进后园时不外见着潭中白鲤跃跃,有鸟惊鸿,接连几株银桂含苞,风过自摇。
想必前些年日种下的叶菜也能收获来。道士着实觉着宽慰,却忽闻一股血味渐近。
 
 
 
 
有人推门而入。
 
 
 
 
待走的近了,才是他余光所能见的光景,而神智尚沉,唯有近耳声如熟故。喻文州怔许抬头,眼眸却在见了谁时转瞬爬满赤红,手亦出于本能的、一把死死抓住他纤细的腕子。来人愕然,觉到疼痛了便想出力甩开,“干什么你!”
喻文州似乎被这一声唤回了神,看着他,慌乱无措连忙放开。黄少天见机一连退去好几步,看去手腕才发现已经覆了五道鲜红色印子,刺的他当即就清明了不少。
“……抱歉。”
黄少天眉峰皱起。
 
 
 
 
道士见此不速之客浑身浊血本是不欲接的,却看那身鬼影实实,又闻道仙阳气,便如临饕餮盛宴般往室内涌进,不做他想,道士抽出一把黄符拂出以御鬼近。符感阴气而燃,隐隐阵法应召而循,刹时一屋光影接交橦橦,厉鬼何想此人甚危,纷纷号哭蹿逃,有几欲借人身利己,却被流电所焚,灰飞烟灭。
人见此威风,才放心似的冲他强颜欢笑。
“谢谢你啊,道仙。”语罢,昏了过去。
道士无奈道他,举手之劳。又从袖中抖出几只纸人对着默念了句什么,那纸人便如同活人一般行动起来,有口食去满室焚灰。
他将人扶进内室,也掩去了窗棂门闩。
 
 
 
 
喻文州眼中依稀尚存还未退去的血丝,脸色苍白,如此病态看去竟显人畜无害,好似方才的另一人早已不现影踪。见人这般反常,便再道一歉。
倒像是个正人君子……他揉着手腕,气息缓和不少。
“就算你……先前识我,如此厚待我也肖腾不起。”
“许是略过无礼了。”
喻文州才欲要开口,猝然的默了。黄少天低头都能感受到谁紧锁着的视线,如坐针毡,听人轻笑了一声。
“少天说的是。”
闻言,他不知为何,心下似是松了半口气。
 
 
  
 
“道仙,我要喝水。”
“在塌旁。”
“道仙,可问您字名?”
“姓喻名文州,无字。”
“我也无字。名黄少天,游于四海,现修剑法……还未结丹。”
“你还青年,修可得大道。”
“我想出门。”
道士头也没回,说不可,你尚未愈全。人闻言翻身榻上,凑去他身旁。
“道仙,您这是写什么啊?”
“尚书。”
他看了一会儿只觉那字实属养眼,便搬来矮凳坐下,乐得欣赏。
光影渐昏,夕阳缓缓。
道士提起纸来吹干水墨,置笔砚台,抬眼就见人已睡熟。有声轻叹,一敛敛袖将人扶起,窝在隔室塌上。
“你大可不必用敬语称我的。”
他合了门,似乎听闻谁人低语。
“好。”
   
   
   
   
黄少天放在矮凳上的瓷碗里盛了墨黑浓汁,那苦味便是从这散开,他走进了些坐在塌上,“我先前熬了药,以御你风寒……你可别说不喝,有人托付了我要好好照顾你的。”
喻文州单手撑着床,衣襟微敞,墨发淋淋漓漓洒了半床,看着他笑,说不喝。
“是谁?”
“你管是谁呢只要听我的就好了。”
“要是不听呢?”
黄少天一掌啪去之前先被拦住了。
“谈笑之言。”喻文州挡着他的胳膊,“既说是托付了的,我也不好为难你才是。”
他没搭话,见人端起药来喝的风轻云淡,才觉自己也是糊涂冲动,拿走瓷碗摔门而出。
 
 
 
 
“为何你似是先前熟识我?”
人塞了一口糕点,“没有先前识你。”
“从前忘在哪里遇到过一个身披幂篱的人叫住了我,问我是否未结金丹。我说是啊这位道长为何看出,他说自有天命,还掀开了幂篱。”
“我看他双眼不称很好认的,问我可想得金丹?我说还是逐步修炼吧,他就说自己算过我的真命人,就在隐居抱山中,与其双修即可立得。”
“我不信此言也不会与他双修的啊你别这么看着我……后来便负剑流浪,哪知道到这座山上就突然被一群鬼魅缠身至此。”
人将油纸折好塞在了案下垫底,抬头一见人面色,便又抽了出来。
“看你就来的亲切。”
道士本想问他那人今在何处,转念便想他也是不知的。
“练成金丹即可成仙,总有人念此,不归正道。”
“我可不一样啊。”人眨眨眼,忽而就笑了。
“文州。”
道士笔下一顿,微不可察。
人却见那块晕墨出笑。
 
 
 
 
尽数漆黑,似是墨染。
喻文州合紧了些衣襟,想这重山中晚风温度,还是有些冷的。
桌上茶壶自应而动。
清水一线,热气还袅,落杯无息。他掂来慢尝,看尽符灰落地,隐隐散进姣白月色中去了。
一人,一月,一盏,两杯。
须臾四周忽有厉声作响,只见地下裂出数条缝隙,自中而出的爪尖各自挠出五道沟壑,暗光微红中低声呜咽,白骨森起。
喻文州咬破指尖凝血滴入残余剩茶中,遇水即染,他把杯一起斜斜坠下,起身见浊茶顺着符灰方向忽明忽暗,结成几道重叠交合的扭曲阵法。待到最后一点撇开,忽汹涌鬼嚎,骨节震震,皆数粉裂。
喻文州眉头微皱,指自凌空走笔成符,急往桌面一按。瞬然白隙间已沉沉死寂,他屏息隐没于一角,果见有门微透烛光,人揉着睡眼朦胧,轻唤一声:
“喻文州?”
被唤的人鼻息一窒,所幸人并不闻,合门而息了。
无人应答——也不全是。
 
 
 
 
人是被光刺了眼睛才迷糊转醒,见矮凳上有水可用便将脸一整个浸在其中,殊不知是井水冰凉,于是打了个寒战,清醒不少。才瞥见暖阳在案上铺的整整齐齐,只听尽燕雀啾鸣,风过树摇。
他拿起小盆寻去潭边换水,避开了白鲤浅浅往里一搁,水纹扩散,便走出堂外尽数浇在白兰枝下——方才动手就被止了下来。
人道:“这白兰怪好看的。”
道士不语,他还未来得及疑惑便觉手中小盆一重,连忙端好才见盆中清水渐满,映光波澜,再看那土壤实实,还是昨夜的样子。
“那也不需日日浇溉。”
道士笑道,又从袖中拿出一包油纸,人便跟他进屋去,物具复原,桌上酥饼几块。
“赶了个清早啊。”
道士坐于案前点头应他,人拿来便吃,可总是塞不住话头的漫闲,“对了……我可见你袖中的玉佩?”
“师尊予我。”
人奇道:“既有尊观,为何放你下山来?”
道士定定道他,却只览手中竹简。
“心向清道,便不往红尘。”
 
 

2017-01-12喻黄北至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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